解释你为什么要投这个项目,我觉得挺难的。我认为对早期投资来讲,投一个项目其实是挺难解释的。如果合伙人之间没有高度信任,这个投资没法做,会产生太多的决策噪音,你被迫做很多所谓的说服工作。坦率讲,我们内 部现在做的每一个投资,我们每个合伙人做决 定的时候,常说的一句话是“我挺纠结的”,我觉得这是正常的。
那时候我跟石建明想,也许我们俩也应 该往外闯一闯,创业。我们俩蛮幸运的,跟家 族的人一讨论,他们很开放,说你们不出去我们也有钱,你们要愿意出去,我们也支持,但是出去会很苦,融资很难。我们还是挺想试一 试。我们跟 family 之间的信任度非常高,大家决定我们应该出来,他们支持我们,我们依然属于Morningside 集团,还是在这个family 里面,还是使用这个名字,而且他们是我们最重要的 LP。实际上,没他们的支持,我们根本没办法往外走。
2007 年底决定,2008 年 2 月份去国外路演,找人聊。我其实觉得我们融不到钱,或者说没人相信我们。我跟人讲我们已经做了好多年投资了,好歹还有这么一两个成功案例,但是基本上没人相信。
挺凑巧的是,美国的金融危机这时候爆发了,本来有些人对我们有点儿兴趣的,也就没法谈了。在那种情况下,家族给我们非常大的支持,我们的第一期开放基金才迈出第一步。
第一期融了 1.5 亿美金, 大头儿还是family,小头儿是我们自己去外面融的。我们和家族之间的关系,可能不是投资者和基金管理者的关系,我觉得我们就是一个拍档。在金融危机那么困难的时候,家族能够加仓,我觉得这些东西能让我们意识到价值观为什么那么重要。
我们把已经投了的一些项目,YY、UC,放到一期基金里面,我们业内叫提前储备,储备一下放到里面去。一期基金我们现在看是回报最好的。
晨兴集团有很多投资业务,我们只是把对中国的互联网、大消费的投资变成了单独的业 务。我是 1999 年底加入晨兴,2007 年出去跟 人家谈融资,已经有 7 年左右的资历,但行业 里面的人认为,我们就是新人。挺残酷的。但也是因为这一次出来,很多人至少一些LP 开始 关注我们,慢慢对我们有认知了。我们一步一 步走到今天,现在已经做到三期基金,规模也增长到3 亿多美金。家族仍然是我们最重要的LP,而且是我们的合伙人,我们是一起来管理。
迅雷、UC、YY、小米和凡客
与雷军相识,是刘芹投资生涯中的重要时刻。
我认识雷军是在 2003 年,通过朋友,并非因为我们都是湖北人。我那时候给他推荐了一个叫迅雷的公司。
我 2000 年认识迅雷的创始人邹胜龙。他2003 年从美国回来,把工作辞掉,把家搬到中国,没有退路了,那是真创业。我们当时因为在做媒体业务,所以没有投第一轮,而是介绍给了雷军。后来我们杀回来干投资,立刻投资。我那段时间经常到北京来找他聊天,交流 行业里面各种机会,就成朋友了。与雷军相识, 是我投资生涯成长过程中的幸运机遇,他是我的良师益友。与他的深度交流,打开了我的眼界,看事情的高度变得不同。
我认为迅雷有做大的特征,有能做成大公 司的基因。我们当年对它的信心还是一直都没 有丧失过。迅雷下载的背后其实是搜索技术,加上一个P2P 分布式计算技术,这两个技术 都有极强的网络效应,有网络效应就都有做大 的可能,而且又切的是下载,是杀手应用。它的挑战和困惑是商业模式的摸索,它又赶上了2008 年视频这一仗。视频这一仗偏偏是媒体、内容、销售,是他们不擅长的,又把他们整个 战略方向拖到那个里面去。这个公司在商业模 式摸索中有一些波动,但是它技术上的门槛还是有的。
投资 UC、YY 都是雷军介绍的。我们那个时候在一起互相探讨很多项目,他在我们这边合作的项目很多,比如我推荐迅雷给他,他也推荐 UC、YY 给我们。有一段时间迅雷也挺火的,也是当年的明星公司。而且我们投UC跟 YY 的时候,它们还不是大家都认为特别热 门的好项目。我觉得我跟雷军在一起工作,都有一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感觉。我们并没有约定我的项目你一定要投,你的项目我一定要投,是蛮自然的互相吸引的过程。
我们 2007 决定投资 UCweb,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投手机浏览器。因为它有价值。它在这个浏览器上面放了一个网站分类导航目录。
我想不出来,为什么在美国雅虎首先出现——这是一个人工分类的导航列表——而后谷歌出现,把雅虎价值给打没了;在中国,却是先有了百度,但是很多年以后,出现了一个叫 hao123 的导航页,为什么 在中国,我们一直强调中国有“后发优势”,为什么是在百度搜索引擎出现后,又会出现一个人工分类的hao123
这就存在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核心细节。这说明中国有大量的网民是不知道怎么用拼音的,不知道怎么用键盘的,甚至是不知道怎么用搜索引擎的。拉丁字母打一个字做搜索非常简单,而中国用拼音写汉字输入到搜索框是很困难的。
这说明,第一,流量在互联网里是很核心;第二,流量的实现不一定纯粹照搬美国。2007年,还是塞班的时代。塞班的特点,是用手机键盘输入汉字,很痛苦;用手机键盘,要去按住搜索框更加痛苦。所以我们的答案很简单:UCweb 在 2007 年塞班的无线互联网时代是流量聚合核心。
这个决策的核心点, 就来自于我们对 hao123 一个不起眼的现象的思考。
投 UC 挺有意思,我出了好几次价,一次比一次高。有一次雷军也很好奇,问我在市场看不懂 UC 的早期阶段,为什么敢于那么激进。我说我真的挺看好。我跟雷军一起讨论的时候,他问过我,你选项目的标准是什么 我说我就要 home run(棒球里的全垒打,引申为赢最大的);我说如果这公司没有 IPO 的潜力,我就不想投。我觉得要有一个跨栏的高度,我自己一直守着这个高度,我愿意专注在那种有潜力的大的东西上,敢于冒险。
何小鹏和梁捷是两个产品经理和工程师,我在中国很少看到有创始人愿意这么 open。他们讲,在早期创业的时候,他们的名片印的都是副总经理,两个人出门跟人开会,说我们都做不了决定,我们回去跟总经理商量,其实他们没后面的总经理,他们就是总经理。他们有一种很朴素的、想要做大事的雄心,这是一点;第二,人贵有对自己不偏不倚的认知,我觉得他们有这种很客观的自知之明,愿意邀请更强的人加入。其实这是一种 power,一种很难得的能量。他们后来找到俞永福加入公司做 CEO的时候,还是让我挺震撼的,因为永福是我的VC 同行。
YY也挺有意思。当时它还只是多玩游戏网。我原来做杂志的时候,找猎头挖过李学凌。他那时候在网易,我对他还很有印象的。过了一两年,他干多玩,我又跟他聊,说我那时想让你来做杂志的主编什么的,因为他以前干过记者,又做过大门户。他挺客气地回绝我,我今天理解他的意思是,你这池子太小,我的野心装不下。
晨兴之前投过九城。我认为,游戏行业实际是个电影行业,做内容非常难持续,内容产业很难预测。我早期干投资的时候,天天泡在网吧,每天观察人们在互联网上干什么。我发现那时候很多人玩儿战队,打 CS 的战队,有公会,我意识到可能游戏行业的价值会逐步从内容向用户端迁移。而学凌跟我说,我们干了一个把十万个公会全部 host(入主)在我们的服务器上的事,我觉得这个很好,游戏产业一年差不多两百亿到四百亿的成长,抓住用户,就抓住了未来的价值入口。他切入了一个极有黏性的人群。雷军也推荐,但是后来能做到YY 这个事是当时没看到的。
这就是让我当时很喜欢多玩的两个原因,一个是人,很有野心,一个是我自己天天泡在网吧里面的发现。
雷军做小米前,曾经跟我持续打了 12 个小时电话。当时我